苏年年挪开他的手,朝他唇凑了上去。
娇软的唇瓣在他唇上轻轻一啄就离开,然后乌黑的瞳仁又看向他,直勾勾问:“什么时候开始?”
萧晏辞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瞥见余光中那些箭羽,这庞大的数量,若全部射在萧南身上,一定密密麻麻比百年老树还要粗。
萧晏辞回望她,手指在她腰间摩挲几下:“不着急。”
好久没亲近了,他不希望这么快就弄醒萧南打扰他们。
相反,趁着萧南没醒,他们可以抽空做点别的。
正当萧晏辞要说话的时候,忽然,石柱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二人动作一顿,朝萧南看去。
萧南身上穿着囚服,因为从火中被劫出来,整个人熏得黑黢黢的,脸上被擦破了几块,再没往日的温润的气度。
像逃荒的难民。
空气潮湿,光线昏暗,四周静悄悄的。
萧南四肢异常疼痛,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绑着,对面是苏年年二人。
他想起来了,诏狱着火了。
“你们、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与其问他们接下来想对自己做什么,他更想知道自己浑身针扎似的疼是怎么回事。
近一个月来,他时不时会有这种感觉,每到夜里痛苦难捱,今日比每次更甚,疼得他说话都变得困难,几乎窒息。
苏年年皱眉,细细辨认他的反应,随后慢慢扬起一个笑:“蛊毒好像发作了。”
她激动地拍拍萧晏辞的胳膊,回身道:“玉影,你去看看桑安在做什么,没事的话让他过来一趟。”
萧南努力集中精神听着,抓住两个关键词。
蛊毒,桑安。
“南疆遗孤在你们手里?”
怪不得几年前他追查到京城,此后这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原来藏在晏王府!
苏年年看小丑似的看着他,揽着萧晏辞脖子,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问:“你不说几句气气他?”
萧晏辞抿唇,偏头看她。
她态度的转变,好像真的只是因为萧南被抓起来了。
早知道让她原谅自己这么简单,他早就让慕迁鼓动萧南谋反了,还用得着等一个多月?害他白白被冷落这么久!
在苏年年鼓励的眼神下,萧晏辞倏尔扬唇,看向狼狈的萧南,简单吐出二字:“慕迁。”
萧南蓦地睁大双眼,目眦欲裂。
“慕迁是你的人?”
慕迁可是他在乡试前就找到的人,他家里穷得叮当响,是他施以援手,一步步看着慕迁走到现在,年纪轻轻当上三品官。
他极其信任慕迁,事事与他商议,从未起过疑心,就连谋反的事慕迁也帮着出了不少主意!
本以为谋反一事败露是被萧景横插一脚,到头来,他居然一开始就在萧晏辞的圈套里!
这个事实给一向自负的萧南造成巨大冲击,气血翻涌,一口血呕了出来。
他没法擦拭,只能任由血顺着往下淌。
“你还想知道什么?”萧南越狼狈,苏年年笑得越灿烂,“邵国公为什么没来?或者宁卓为什么叛变?”
苏年年虽然没有直接影响这二人的决策,在中间却起了引导作用。
现下,越能给萧南添堵越好。
萧南阴沉的眼死死盯着苏年年,好半晌,爆发出一串凄厉的狞笑声,近似癫狂。
“哈哈哈哈哈哈”
苏年年嫌弃地蹙蹙眉,往萧晏辞怀里又倚了倚。
很快,桑安来了。
萧南已经笑累了,疼得说不出话来,听见来人,抬头死死盯着桑安湛蓝的瞳仁。
“怪不得找不到你。”
桑安抿唇,面无表情地辨认了一会儿。
“怎么样?没猜错的话,是蛊毒吧?”苏年年问。
桑安没接话,从袖中掏出一个铜铃,捏在手里摇了摇,萧南咬紧牙关,片刻后还是没忍住,歇斯底里地惨叫起来。
“痛——停下,快停下——”
苏年年新奇地看着铜铃。
这铃铛能控制蛊虫?!
“是蛊毒发作了。”桑安见苏年年盯着自己看,顿了顿,把铜铃递给她,转身想走,又想起一事,“他死之前,你命人告诉我一声,我要把我的蛊虫引出来。”
想起那条无害小白虫,苏年年更新奇了。
“居然还能引出来?”她盯着萧南看,猜测小虫子现在在啃萧南的什么脏器。
“嗯,毕竟是罕见的东西,我要留下。”
“好。”苏年年盯着萧南,头也不回地应声。
忽然,她的脸被人捏住。
萧晏辞强迫她收回目光:“准备怎么做?”
苏年年眨眨眼,想了想,把铜铃塞给玉竹。
“你守在这里,见他不痛了就摇一摇。”
玉竹道:“是,王妃。”
“然后呢?”
“然后”乌黑的瞳仁转了转,苏年年说,“你我都一夜没睡。你累不累?我们先回去歇歇?”
萧晏辞从她百转千回的语气中听出丝丝情意。
黑暗中,他眸色暗了几分。
萧晏辞没接她的话,紧了紧手臂直接站起身,把她横抱在怀里,吩咐几句后,几步走向石阶。
苏年年心跳不断加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萧晏辞的脚步好像跟她的心跳一样也越来越快。
她勾着他的脖子,一路被抱回主屋,不等反应,又被他按在床榻上。
眼看他要压上来,苏年年抬脚瞪他,哼哼唧唧道:“我追去诏狱又赶回来,出汗还没洗澡”
萧晏辞捏着她纤细的脚踝往开一拉,倾身过去,不由分说吻住她的唇,舌尖扫荡着她口中每一处,气势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急切。
“萧晏我没洗唔”
萧晏辞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
快两个月没碰她了。受不了。
“年年最香了。”他亲够了才腾出空安慰她,手上动作没停把两人剥了个干净。
苏年年伸手想把衾被拉过来。
如今知道他是重生的,她心里莫名有些羞耻,加上许久没亲近了,上来就这样,实在不习惯
“年年。”萧晏辞强势地捏住她的手腕,细密的吻落在她的眼鼻唇,一路向下,在她脖颈处流连。
他唇舌靠近她耳畔,吻了吻她圆润的耳垂:“别那样对我了,好不好?”
苏年年浑身忍不住一颤,在他的吻中胡乱应声。
要不是知道他重生,苏年年这辈子都忘不了他瞒着她做诱饵这事。
但他是重生的,前世她确实
不怪萧晏辞不敢信任她,她有前科啊!
萧晏辞到现在都忘不了,可见那件事给他造成了多深远的影响。
“王爷,我说回来歇一歇的意思是,单纯的歇一歇”太吓人了,她想哭。
按以往的经验,按他眼前这种架势,到明天白天,她能不能下来床都是未知数。
“一会儿再歇。”萧晏辞侧头吻了吻她的脚踝,微微喘息着道:“结束了我抱你洗澡,好不好?”
她想说不。
想起每次说不之后的场面,苏年年咬紧牙关。
.
苏年年的预感没错。
二人天刚亮的时候回来,洗完澡已经过了午时。
她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眼皮也掀不开。好在身上是干爽的,帐内温度适宜,又有萧晏辞抱着,很快便睡着了。
窝在他怀里的时候,她想,有时间一定要去寺庙拜一拜,感谢上天给他们再来一次的机会。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苏年年又饿又渴。
她一动,萧晏辞低哑的声音响起:“醒了?”
“饿。”
两位主子累了一天,厨房随时待命,萧晏辞吩咐下去,很快就端上不少热气腾腾的饭菜。
见她没骨头似的赖在床上,萧晏辞无奈地低笑一声,伸手把人捞起来,放在膝上。
“吃什么?”萧晏辞问,“米饭,还是粥?”
苏年年朝粥努努嘴,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她实在没力气嚼了。
时隔一个半月,她又体会了一次什么是饿狼。
吃完饭,在苏年年的指挥下,萧晏辞又把她放回床上。
她眼睛一闭,又睡着了。
萧晏辞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起身穿戴整齐,来到地牢。
刚迈下石阶,就听见里面传出的模糊惨叫。
“小声点,两位主子在休息,别扰了他们。”玉竹温和地说道。
萧南被一条婴儿手臂粗的铁链拴在石柱上,嘴里堵着一团烂布,四肢着地趴着,不断往铜铃响的方向挪动。
从缓慢艰难的动作来看,身体应该还疼着,疼成这样还能动,不得不说,他很有毅力。
见萧晏辞来了,玉竹摇铃的动作停下,恭敬道:“爷。”
刚跟小兔子亲近完,此刻的萧晏辞神清气爽,看萧南的目光没有先前那么阴鸷,而是像看一条可怜的狗。
“什么进展。”萧晏辞问。
“看着还有不少力气,追着铃铛求我不要再摇了呢。”玉竹微笑说道,“爷有新想法吗?”
萧晏辞折磨人的手段,花样多了去了。
“等他剩一口气,把桑安喊来取蛊虫。”萧晏辞接过他手里的铃铛搁置一旁,顺手在刀架上取了短刀。
他走到萧南面前距离一步的地方蹲下。
“就你这种杂碎,也配得上她?”萧晏辞冷嗤,用刀身拍了拍萧南的脸,阴恻恻笑了,“萧家的种都是酷爱杀戮,心肠歹毒的狼崽子,哪个能当得起皇帝?自不量力。”
地牢内静谧许久,萧南缓过疼痛,慢慢消化他的意思。
骤然,他抬头瞪着他,两只眼睛因为震惊而凸出,干裂的嘴唇颤抖起来,模糊地发出几个音节。
萧晏辞用刀尖挑出他口中破布。
萧南嘴里一空,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你你是、谁”
“我姓顾。”萧晏辞猩红的唇扬起,眼底渐渐染上嗜血的疯狂,“残肢断臂,血流成河。曾经我经受的,很快就会再次发生。不过这次,是萧家。”
光是想想那种惨状,萧南就忍不住直打寒颤。
从萧晏辞把他从诏狱劫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但他没想到,萧晏辞不,应该是顾晏辞,他想要的根本不是皇位,而是让整个萧家给前朝赎命!
这根本不是皇子间的争斗那么简单!
萧晏辞站起身,慢悠悠晃了晃手里铃铛,惨叫声再次响彻地牢。
他看了玉竹一眼,玉竹心领神会,上前重新把破布塞进萧南嘴里。
“放心,你不会死的。”萧晏辞狭长的凤眸扫了他一眼,眸光深暗,“到时候我还要带你去见‘父皇’,让他亲眼看着你死,应该更刺激。”
“在那之前,你就待在这里,会有人伺候好你。”
伺候二字他咬得婉转微妙,在空荡的地牢中响起,旁边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刑具,愈发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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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起火,里面犯人狱卒都烧得看不出原本长相,皇帝大怒。
皇帝刚经历了生死,又开始日日陷入恐慌中,无论白天黑夜,宫殿周围都有重兵把守,可皇帝晚上依旧难以入眠,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华发丛生,像老了十岁。
萧晏辞受命追查萧南下落,表面尽心尽力,整日忙得不见踪影,实际在调查别的事情。
“六皇子那边怎么样,最近在跟什么人来往?”萧晏辞问。
“爷,除了一些朝廷命官,倒没什么可疑的人,除了”玉影顿了顿,有些不确定道,“自从七公主嫁到南国,他跟那位皇子一直保持联系。”
萧晏辞蹙了蹙眉:“南康尧?”
虽说是兄妹,萧如熙跟萧景的关系没多近,到了南国反倒亲密起来,他不信。
萧景想做什么?
见萧晏辞沉默下来,玉影又道,“王爷,之前南国皇子来访,六皇子与他喜好甚是相投,会不会是单纯的”
“单纯的兄弟情谊?”萧晏辞掀眼,目光落在他脸上,停了几秒。
对上他莫测的眼神,玉影噤声,咽了咽口水。
萧晏辞扶额:“你出去吧,换玉竹进来。”
玉影愣了愣,快步出去,来到玉竹面前,把前面发生的事给玉竹讲了一遍。
“玉竹,王爷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啊?”
玉竹看着他连连摇头,错过他就要往里走。
玉影着急死了,连忙拽住他的衣角,说道,“玉竹,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终于,玉竹如他所愿停下来,微笑看着他,说道,“因为王爷觉得你蠢。”
玉影不解:“我怎么就蠢了?”
“王爷现在下令调查六皇子的行踪底细,你说为什么?”见他不说话,玉竹停住,话锋一转,“我这么问你吧。六皇子府后院的女人,你觉得六皇子是真心喜欢她们吗?”
“他不是装的吗?”玉影不假思索道。
玉竹看着他,长长叹了口气,走了。
玉影呆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许久终于恍然大悟。
方才他所不理解的王爷的眼神,此刻也明了起来——看智障的眼神。
是啊,既然萧景的一切喜好都是装的,实际野心勃勃,怎么可能跟生性爱玩的南康尧因为爱好结成兄弟?
这其中一定有阴谋!
不仅可能是萧景单方面的阴谋,更可怕的是万一是这两个人的合谋,关乎两个国家,那麻烦就大了!
他可真是个蠢货啊!
明明都是同期跟在王爷身边的,为什么他跟玉竹的差距这么大啊!
他站在书房门口惆怅,正好被路过的苏年年和念桃看到。
“玉影,你在这傻站着干什么呢?”
玉影听见“傻”字,当即回神,跟苏年年行礼后问念桃:“念桃,我傻吗?”
念桃:“?”
念桃:“你还不傻?”
玉影脸顿时绿了。
他看向苏年年,憋了半天,说道:“王妃,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苏年年忍住笑意,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转了一圈,看懂玉影的意思:“念桃,我记得早上府里送来了新缎子,你去看看有没有好的,不用跟着我了。”
玉影感激地朝苏年年行了个礼。
苏年年说完,往桑安的院子走。
半个月前,萧南体内的云天蛊被桑安引了出来。
引蛊虫那日她去了地牢一次,顾及云天蛊,萧南的皮肉依旧完整,可也只是看上去完整。他精神近乎癫狂,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后来她再想去看热闹,都被地牢的人拦住了,想来下面画面很血腥。
天气越来越暖和,桑安跟靳长涯都在院子里。
云天蛊搁在石桌上,瞪着圆圆的眼睛看一旁的小金蛇,好像很不服气。
苏年年走近,在云天蛊头上点了点,它立马灭了气焰,抬头瞧她。
“长得白白胖胖的,还挺可爱。”苏年年点评,问:“桑安,它在萧南体内走了一遭,会影响它的毒性吗?”
“比以前更毒。”桑安答道。
苏年年惊异极了。
那岂不是跟她体内的蛊王差不多?吸收的毒越多,她内力增长得越快。
“我记得你说,这是你原来给给浮月准备的?”苏年年本来想说姐姐,迟疑了下还是说了本名。
“嗯。”桑安应声。
“你有什么计划吗?”
以桑安的容貌出府太过招摇,但不出去就无法见到浮月,下蛊一事大概率需要她的帮助。
她刚想追问,下一秒,桑安抬眼看她:“我想出府一趟。”
苏年年不太意外他的答案。
追捕南疆后人的事,当初皇帝交给萧南,如今萧南被囚在王府,皇帝一心追查萧南下落,无心顾及什么南疆。
虽然也有风险,但这时候出府的安全性更高一些。
“如果你想见浮月,我可以帮你找机会。”
桑安颔首,想了想又道:“我会想办法帮王爷对付六皇子的。”
想到萧景,苏年年眉心几不可察蹙了蹙。
“过几日端午,应当会在江边设宴赛龙舟,到时候你乔装打扮一番,戴个帷帽把样貌遮住,实在不行就装瞎,跟在王爷身边,就算有人起疑,也不敢动你的。”她看着桑安湛蓝的眸子说道。
桑安点点头,低头继续摆弄桌上的蛊虫。
.
端午应当在曲池边设宴,赛龙舟。
只是没想到的是,皇帝因为先前受了惊吓,现在极其惜命怕死,不敢出宫,宴会由皇后自己出席。
苏年年坐在席位上,看着面前的空酒壶,咂咂嘴。
她目光落在江面上,又挪至旁边的萧晏辞,叹了口气。
快一个月了,她面上跟萧晏辞浓情蜜意,心里饱受煎熬。
她想说实话。
可每次看见他的脸,他温柔含着浓浓情意的眸,话到嘴边莫名难以开口。
唉。
要是她早知道错过了坦白的第一时间,会越来越沉浸当下,逃避前世的错误,肯定会第一时间就告诉他。
而现在
“年年,你酒量不好。”萧晏辞按住她再次伸向酒壶的手。
苏年年撇撇嘴。
她确实容易醉,但酒能消愁啊!
“如果你实在想喝,等回了王府我陪你,好不好?”萧晏辞哄道。
苏年年眨眨眼,乖乖点头。视线转了几圈,朝萧景的方向看去。浮月就站在萧景身后不远处。
她收回目光,看向桑安。她仿佛都能看见桑安帷帽下的几乎要瞪出来的眼睛。
不得不说,这样一看,桑安和浮月真有几分相似,因为炼蛊,连身上的味道都差不多一样。
苏年年迷迷糊糊的,眼神来回看,倏尔被男人温热的大掌遮住眼睛,随后他声音响在耳边:“年年,太明显了。”
苏年年撇撇嘴,扒开他的手:“知道了。”
萧晏辞瞧着眼前少女的微醺的憨态,薄唇一勾,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浮月受萧景吩咐离去。他状似不经意道:“小恩,王妃很喜欢喝这酒,你去看看有没有多余的,一会儿一并带回王府。”
桑安一直瞄着浮月的动向,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出手的机会,立马应声退下。
江边不少看龙舟的百姓,气氛热闹非凡,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布满护卫,有保护皇族的,也有萧晏辞专门用来保护桑安的。
桑安远远地跟着浮月,走着走着,前面的人忽然转了个方向。
桑安抿抿唇,转弯跟上,往林中深处走去。
他被发现了。
不过正合他意,他需要跟“姐姐”单独聊聊。
走至深林,浮月停住,回身警惕地看着她:“你是谁?”
她一早注意到了,这人是晏王身边的,可看着不会武功,一直跟着她也不动手,到底什么目的?
桑安不冷不热地笑了,缓缓掀开帷帽,露出湛蓝色的双眸:“南疆王族只许内部的人成婚生子,原本我百思不得其解,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他语气充满了讥诮,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同父异母的姐姐。
与他自小白发蓝眸不同,浮月是黑发黑眸,眉眼有几分父亲的影子。
在看清他的瞬间,浮月猛地往后退了几步,颤抖着唇试探:“桑安?”
“是我。”桑安罕见地弯了弯唇,声音依旧清冷,“早该会会你的,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他说完,从袖中取出瓷白色的圆罐,浮月一见,立马进入备战状态,动作有丝慌乱。
王族她斗不过的!
见她如此,桑安脸上嘲讽之色愈发浓郁,动作反而不慌不忙起来。
“你想助六皇子夺皇位,我偏不如你愿。”
“你想做什么?”慌乱之下,浮月把身上带的蛊虫也都掏了出来,可惜蛊虫出手的瞬间,好似死了一般,直直跌向地面,在她脚下打转,就是不往桑安那边去。
“不伦不类的东西,也敢跟王族抗衡。”
桑安声音冰冷到了极点。
他永远忘不了儿时一个个孤寂的夜里母亲的哭声,都来自于浮月和她妈。
“桑安,你要做什么?我是你姐姐,是你如今世上唯一的亲人!”
“亲人?”桑安催动蛊虫,动作丝毫不含糊,“你也配?”
话音刚落,白影闪过,一只白虫以诡异的速度朝着浮月飞了过去,浮月避无可避,只能任由虫子钻进体内。
“云天蛊?!”
“还有别的。”
片刻后,浮月目光呆滞空洞,跟桑安一前一后出了林子。
待浮月回到席间,桑安也拿了两个酒壶回来。
萧晏辞抬眸看了他一眼,桑安朝他略一颔首,说道:“王爷,王妃要的酒都处理好了。”
萧晏辞点点头,垂眼看向靠在他腿上还嘀咕个不停的少女,“这么多人看着呢,坚持坚持,嗯?”
于是,苏年年抓着他胳膊爬起来,“那我坚持坚持,你答应的,回去陪我喝。”
“好。”
“王爷,我今天真高兴你找人把周游也接过来好不好?还有我成衣铺那个掌柜,我跟你说”她声音小了些,“她跟周游,他们俩好像有情况,哦对了,还有桑安和靳长涯,他们俩也”
桑安背脊一僵,帷帽下皙白的皮肤染上红色。
萧晏辞扫了一圈,并不觉得今日场景与以前宴会有什么不同,她异常高兴,只能是喝了酒的原因。
他抿抿唇,了然道:“好,乖,一会儿回府把你的朋友都叫来。”
萧晏辞安安抚地顺着她的背,想起周游,又想起重生后,他们在黑水巷周游的那次见面。
到现在他都没问过,苏年年跟周游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在他的记忆里,周游出现的时候应当比那时晚怎么可能让一个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苏年年给抢了先?
他越想越觉得蹊跷,往苏年年那头凑了凑,问:“年年,你跟周游是怎么认识的?”
一靠近,她身上甜腻的酒香钻入鼻间。
“我跟周游是”苏年年傻乎乎开口,又猛然一顿,盯着萧晏辞的脸,神色惊恐地捂着自己的嘴,摇头:“不能说。”
萧晏辞:“”
萧晏辞动作一顿,挑眉:“跟夫君有秘密?”
“没有。”苏年年捂着嘴说道,“但是不能说。”
萧晏辞气笑了。
那不还是有秘密吗?
修长的指在案上敲了敲,他眯起眼,陷入思索。
直到宴席散了,苏年年坐上马车,神志清醒些,但仍处在亢奋状态。
她抱着萧晏辞的胳膊乱蹭,“周游到了吗?吩咐厨房做菜了吗?”
“年年,为夫今日一定让你尽兴。”萧晏辞语气莫辨,刚好苏年年没有分辨的能力,接收了他话语的意思,又莫名高兴起来。
喝酒可真开心啊,什么烦恼都忘了。
回到府里已经过了午时,苏年年精力满满,被人引到花园,看见满园热闹场景,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
周游与绿绮坐在相邻的席位,见状都有些懵,对视一眼。
苏年年闹腾,萧晏辞就静静坐在原处看着她——等她喝醉。
“靳长涯,我记得你以前很能喝的,怎么现在装上滴酒不沾了?”
“”
“桑安,今天你见到浮月了?要不是我,你都没有这个机会,是不是该跟我喝一杯,好好谢谢我?”
“”
“周游,周游呢?”苏年年半眯着眼睛找了一圈,学着周游的样子,跟他的酒盏撞上,“不说了,都在酒里!”
然后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萧晏辞原本支着耳朵,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顿觉无语,抬了抬手。
玉竹见状上前:“爷。”
“让厨房备醒酒汤。”
在场的几个人,桑安有自持能力,靳长涯花花肠子多,周游是神医有奇药,绿绮跟周游是一伙的。
酒过三巡,喝醉的八成只有苏年年自己。
萧晏辞不急不忙地等,等苏年年喝醉意识松懈了,他好套话出来。
可眨眼的功夫,刚才还满脸笑容的苏年年,转瞬居然嘤嘤哭了起来。
“朋友们,你们不知道,我压力真的好大呜呜呜”
靳长涯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喝了酒口无遮拦:“你放屁!你整日在王府逍遥自在,什么都不用操心,你能有什么压力?”
苏年年痛心疾首,连连摇头:“你不是我,你不懂”
周游挑挑眉:“王爷打你?”
他穿越前,只见过被家暴的女人这样。
“不是。”苏年年否认,又倒了一杯酒,语气认真又可怜,“我有一个秘密,我很早就想告诉王爷,但我怕他跟我生气不,不是生气,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我现在说不出口,憋得难受。”
萧晏辞眉梢一挑。
让他生气的秘密?
很好,他更好奇了。
这个秘密重生到现在,苏年年已经憋了好几年,实在难受,她往周围打量了一圈,愣是没看到萧晏辞,借着酒劲儿,她无助地看向周游:
“周游,我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也别以为我脑子有病,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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