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后世的大连人口,六七百万之多。现在只是十几万,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当然,现在的自然环境与后世也是大不相同,森林覆盖率很高,大型城镇不多,非农用地很少。
这也意味着金州在耕地数量上,还大有开发的空间。只不过,要以破坏自然环境为代价。
国家存亡之际,连郭大靖也不能考虑周全。什么破坏环境,乱砍滥伐,暂时却是顾及不到了。
随着移民数量的不断增加,小块荒地会被百姓争抢,毁林开荒,却也不可避免。
毛文龙对陈继盛的乐观也有同感,颌首说道:“金州已是东江镇最重要的根基所在,不仅要全力经营,更要全力守住。本帅报捷的同时,还请求孙国桢能拔调船只,充实金州水师。”
登莱水师自袁可立去职后,是越来越衰落。但好歹还有很多船只,如果孙国桢能够拔调,也省了造船,金州水师也能尽快组建完成。
还是老一套的路子,报捷再要东西,不管是船只、火药、粮食,还是其它物资,给啥都是赚,不要白不要。
毕竟东江镇的上司是登莱巡抚,获得如此大胜,登莱巡抚也有功劳,就看他怎么上奏了。
“赏功银留十万给金州,除了购买火枪,经营上的花费也不在少数。”毛文龙稍显无奈地说道:“不够的话,本帅也没办法。”
陈继盛躬身拱手,说道:“谢过大帅。资金匮乏,末将晓得,只能是再想办法筹措。”
“大靖或许能有办法。”毛文龙也不太确定,聊以自慰地说了一句,又拿起眼镜戴上,笑道:“这玩艺儿挺好,看字清晰了许多。”
陈继盛笑了两声,为了让毛文龙少费些神,把自己带来的文件念给毛文龙听。
“玉米种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便是黑麦和土豆。”毛文龙捋着胡须,缓缓说道:“土豆和黑麦去年的种植收获很好,可惜种子不够。这个玉米,不知道能否适应辽东?”
陈继盛说道:“大靖说过,虽然也是第一次大范围种植,但也不会比传统作物差。”
轻轻点了点头,毛文龙微笑着说道:“大靖倒不是鲁莽的性格,既作了决定,肯定是多方了解过。对了,他随身还带着书,闲暇时便翻着看,还让那个朝鲜女人给讲解。”
“藤野英,对他倒是一往情深。”陈继盛笑道:“在朝鲜相识后,便追随他。藤野父子也确实帮了大靖不少,所求的恐怕不是些许聘金。”
毛文龙挑了下眉毛,说道:“不如问问大靖的意思,趁他的家眷未接过来,成全了他和藤野英的好事。”
陈继盛呵呵笑着,说道:“大帅要做媒,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待某问过大靖,再告知大帅。”
“问过才好,本帅可不想乱点鸳鸯谱。”毛文龙笑了笑,把此事先放在一边,又听陈继盛汇报公务。
对郭大靖甚是满意,毛文龙也是多加笼络,并不如何担心对己不利。在东江镇的威信,毛文龙还是有着很强的信心。
何况,郭大靖对于官职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战功也不是很在意,似乎一门心思地打建虏平辽东。
相比于已经捐躯的东江猛将张盘,郭大靖和登莱几乎没有联系,这也是让毛文龙放心的原因之一。
要知道,张盘在辽南大展拳脚多得益于登莱巡抚袁可立的大力支持,登莱水师和登镇人马成为张盘最大的臂助。
说白了,当时的张盘已经显示出了相当的独立性,与登莱联系紧密,与东江镇却有些疏离。
尽管登莱巡抚节制东江镇,算是顶头上司。但自己的手下不能完全掌控,毛文龙岂能愿意?
所以,金州由陈继盛坐镇,两协由郭大靖和李维鸾率领,还补充了皮岛本部的将领,不能不说是一种监督和防范。
当然,毛文龙在用人上有自己的独到之处。该放权的不多干涉,郭大靖有能力就尽管发挥。
………………
卑沙山城。
郭大靖带着本协的几位主要将领,一边巡视,一边商议探讨着防御工事的构筑。
本身就占据着有利的地形地势,居高临下、险要难攻。又有旧城墙可以利用,并不需要大兴土木。
“点将台,据说是唐太宗李世民校点将士的所在。”听着向导的介绍,郭大靖等人登上了一座高高的土台。
举目瞭望,山峦起伏、林莽苍苍,再远的地方,则是发蓝发亮的大海。
一山观两海,形象地说明了大黑山的地理位置。分别是东西的渤海和黄海,西是金州湾,东是大连湾,相距不过二十里。
风吹在脸上,清冷舒爽;居高了望,江山尽入眼底,胸中顿生万千豪气。
“高句丽修筑此山城,是为其南端的最前线,防范的是南面跨海而来的敌人。”张攀伸手指点着说道:“如今在我军手中,却是要抵挡北方建虏。”
刘兴治说道:“此山城倚险而建,又处交通咽喉,有三五千人马驻防,建虏便不能轻易逾越,实为南关防线最坚固的屏障。”
几近六十度的山梁,都是嶙峋的山岩,还有弯曲遒劲的黑松和稠密的茅草。
就是空手爬上来也令人生畏,更不要说巨大的石墙横亘前方,上面还有严阵以待的守军了。
但山城难攻,守军只蜗于其内,对来犯之敌不能产生威胁,却也不是郭大靖要在此地驻防的主要原因。
守山城,而不是战于山城。要以山城为根据,具备主动出击的能力,使敌人难以放心南下,攻打南关防线。
大黑山被誉为辽南第一山,占地二十多平方公里;卑沙城绕山梁围峡谷顺山势而建,又是树林,又是沟壑,想围困起来也不太可能。
山高林密、峰峦起伏、占地广阔,也意味着可以有多条出击路线。不管是奇袭,还是伏击,守军都有着主场之利。
听着众将的议论,郭大靖找了个空子,微笑着开口说道:“山城是防御体系的核心,却不是全部。要把战场扩展到整个大黑山,甚至是周边几十里,直到大海。”
郭大靖伸手指了指南面,沉声道:“南关与卑沙城,千万不要象宁远与觉华。”
如果卑沙城不能起到牵制和屏障作用,那宁肯放弃,集中兵力于南关防线。
所谓的宁远大捷,不过是龟缩城内,守住了宁远。近在咫尺的觉华岛却被攻破,几千军民被屠,粮草物资损失无数。
这样的惨败,竟然能被吹嘘为大捷。
不过是守住坚城,竟被捧为名将。自己竟然也沾沾自喜,以名将自诩,对觉华岛的惨事毫不在意,这也真是没谁了。
“平时驻军一营,两月一轮换,战时增至两营。”郭大靖继续说道:“训练以山林作战为主,急进、伪装、伏击、突袭等等,诸位以为如何?”
众将纷纷躬身应承,都惟命是从。
郭大靖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卑沙城内,还有山中的一些地方,可种植些粮食蔬菜瓜果,还可以养些兔子,改善下驻守官兵的伙食。而且,这里风景很好,是个不错的地方。”
众将笑了起来,气氛宽松愉快起来。
如果不是战争,大黑山确实能成为风景区,建于隋唐时期的名胜就有石鼓寺、响水观、唐王宫道院,明代所建的有朝阳寺。
可现在,不是太平年月,也没有旅游之风,郭大靖等人也没有观景流连的闲情雅致。
刘兴治和尚可喜的两营人马先行入驻卑沙城,按照规划设计修缮山城、种植作物,以作长期的准备。
郭大靖带着亲兵和其他将领分头勘测,花费七八天的时间,走遍了整个大黑山,绘制了较为详细的地图。
卑沙城将是坚守的屏障,驻军较多;而在卑沙城以北,郭大靖也不是完全放弃,要在险要之地设置小型的关卡,驻军在一两百人左右。
建虏若来攻打,这些关卡的驻军并不是全部后撤,而是散于山林、荒野,对建虏的运粮队、哨探、信使等,进行袭扰伏击。
同时,这些关卡的设置,也能有效地拦截建虏谍子对卑沙城、南关防线的潜入侦察。
最远的关卡就在石河驿、小黑山和红咀堡,预警的距离足够远。大路上也布设了很多路障,能够迟滞建虏行进的速度,为金州驻军提供足够的反应时间。
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郭大靖才率队返回南关,察看防御体系的完成情况,却正碰上刚刚到达这里的陈继盛。
“进度已经很快了,超出某的预期。”陈继盛站在已经修了顶棚的炮台上,用力跺了跺脚,以树木为筋,掺杂着碎石的土台夯筑得很结实,让他感到满意。
郭大靖也没有过多挑剔,完全是按照他的设计进行的施工,监督施工的李维鸾、尚可义等人也很尽力。
“全是李将军的操劳费心。”郭大靖顺嘴赞了一句,说道:“炮台宽阔,足以放置两门红夷大炮。”
李维鸾略有遗憾地耸耸肩膀,说道:“两门当然最好。一门的话,炮台上可以安装抛射炮凑个数。”
郭大靖也知道红夷大炮不可能购买太多,置于炮台也不一定能用上,颇有浪费之嫌。
在他的计划中,有这二十门差不多就够了。若是攻打城池,可以用重型抛石机代替,射程和威力稍差,但胜在经济节省。
如果水师够给力,能够打通辽东水道,郭大靖不吝于把红夷大炮都安在战船上。
只不过,这话现在不能说。在旅顺堡防御战中,红夷大炮的威力令人振奋,李维鸾等人怎么舍得送给水师?
“建虏在旅顺堡下吃了大亏,未必还会重蹈覆辙。”陈继盛瞭望着布置严密的防御设施,说道:“可咱们也高枕无忧,可以放心经营金州。”
郭大靖和李维鸾点头称是,有备无患,为了金州这个不拔之基,再怎么全力布置防范,也不为过。
“卑沙城如何?”陈继盛转头问着郭大靖,“从调动的人马看,你应是已经确定可以作为南关的有力屏障。”
郭大靖点了点头,说道:“把防御据点向前推,既是南关的屏障,又能在很大程度上破坏建虏蹈冰绕袭。当然,水师是更重要的。”
除了水师,南关防线的近海位置,另有半环形工事,并布置了红夷大炮。除此之外,郭大靖还有秘密手段,将给试图蹈冰绕袭的建虏以血的教训。
况且,建虏能蹈冰,守军一样能在冰上构筑工事,与水师形成夹击。
说白了,郭大靖并不如何担心建虏的这一招儿。只要兵力足够,总有化解和反击的办法。
扩军是肯定的,接收安置了十多万移民,在年底之前把每协扩编到一万两千,是郭大靖已经确定的目标。
郭大靖扳着手指头,把兵力布署讲述出来,“旅顺堡留一营人马,南关防线至少三营,卑沙城平时一营,战时两营。”
陈继盛望向李维鸾,想先听听他的意见。
李维鸾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看可以。旅顺堡甚至可以更少一些,千人足矣。”
有卑沙城和南关,旅顺堡真正成了大后方的军需仓库,既无作战的可能,三千人确实有些多了。
“那就作为机动兵力,或是轮流休假的替换。”陈继盛看着郭大靖,微笑着说道:“劳逸结合嘛,将士们也不能总绷着弦,一年半个月的假期还是要给的。”
郭大靖笑着点头,这点他很赞成,尽管广鹿岛的军队早就有轮流休假的规定,但在全军推行,还是具有积极的意义。
越来越象自己心目中的正规军了!这也正是自己希望的,并且在不断努力,逐步在实现的。
金州安置了大部分的军队眷属,当时的通信条件,想要知道家里的事情,只能是托人代话,不知道啥时才能知道。
对家里的生活不放心,对父母妻儿等亲人惦记,这恐怕是陈继盛提出休假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