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星灿稍一犹豫,苏黄二人已同时下针,再想阻止已然来不及,刚刚伸出的五指,又缓缓地退了回去,心里一声叹息,暗道:“桦儿,这就要看你的造化了,假如你真有个三长两短,为师绝不会放过苏曼卿,一定要让他到地下去陪你。”
须臾之间,二人一触即收,只见章桦浑身颤抖,嘴角淌出血来。苏曼卿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只听黄星周道:“不碍事的,不过只凭这个方法,还不足以保他性命,我再开一副方子。”说着拿起纸笔写了一张药方,叫一名弟子去煎药。
苏曼卿心中恍然,暗道:“若没有黄师叔在旁,如果冒然用那和尚的法子,章桦可能立时便死。唉,医道博大,不是我这个莽撞小子凭一点聪明便能弄懂的,以后千万要注意。”过了一会儿,黄星周翻开章桦的眼皮看了看,道:“已经没事了。”倪星灿喜道:“毒已经解了?”
黄星周见他欣喜若狂的样子,心中不忍,只道:“只要三个月之内找到解药,桦儿定然无事。”倪星灿大失所望,一把将苏曼卿抓住,喝道:“解药呢?”
众人只听‘喀喇’一声,苏曼卿的肩骨已被他捏断,均感吃惊。
苏曼卿猝不及防,疼痛难忍,大叫了出来,额上瞬间大汗淋漓,颤声道:“弟……弟子……不知。”倪星灿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嘴有多硬?”
吴月娥见状大怒,正色道:“都是自家弟子,倪师兄何必下此重手?”倪星灿嘿的一声,森然道:“自家弟子会毒杀同门么?你认他,倪星灿可不认这号逆贼。自古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咱们虽属同门,他又是洪师兄的爱徒,而且是未来的女婿,但也不能肆意妄为。”
苏曼卿与洪瑾的亲事虽然并未公开,很少有人知道,但倪星灿早从章桦口中知晓,此时公然抖了出来,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吴月娥视洪瑾如己女,乍闻之下,脸上变色,怒道:“倪师兄,你徒弟受伤,虽然与苏曼卿有些干系,但也用不着拿别人的声誉当说辞。”倪星灿自知情急失语,将脸转过一边,兀自冷笑。
洪月天心中怒极,但他涵养甚深,脸上丝毫不作声色,只淡淡的道:“倪师弟不必生气,倘若三个月后章师侄不幸身亡,等洪某查明事情真相,定然按门规严惩,绝不徇私。”他顿了一顿,眼光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又道:“这三个月之中,咱们要想尽办法将章师侄的毒解了。”
倪星灿哼了一声,道:“黄师弟都解不了,还能怎么办?”洪月天沉吟道:“有一人或许能帮上忙。”倪星灿道:“谁?”洪月天道:“金蟾和尚。”
黄星周惊道:“金蟾和尚还在人世?”洪月天点头道:“前些时,我曾偶遇金蟾和尚,虽然并没有交情,但双方互闻其名,攀谈之后,得知他现在白马寺挂单。此人练就化毒大法,精识毒物,如能得他救助,我想章师侄生还会有希望。”
黄星周道:“果真如此,区区小毒,自然不在话下,掌门师兄既然与他有一面之缘,去试试看也无妨。”
倪星灿踌躇道:“金蟾和尚正邪难测,正派人士大都羞与为伍,他怎么肯愿意帮忙?”吴月娥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坐在这里等人家上门,谁会愿意?”倪星灿脸上一红,欲言又止。
洪月天环顾众人,正色道:“我今夜便去洛阳白马寺,免得金蟾离寺远行,再也无处去寻他。先将苏曼卿押到后山石牢,等救醒章师侄再做处置。倪师弟,你以为如何?”
倪星灿知道他不放心自己,害怕在山上擅自行事,心想:“我岂是那没脑子的人,不管成功与否,都是有利而无害,谁又会私下动刑?”说道:“掌门师兄吩咐,谁敢不从?”
此时黄星周已将苏曼卿的肩骨接好,他手法极妙,将碎骨扶正之后,又敷了些草药,便已不觉得疼痛。然后由虞瑄带人将他押入石牢。
石牢深嵌在神木峰的山体中,遂道幽长昏暗,两边的石壁上每隔几丈远便有被人工挖出的凹槽,里面放着燃油灯碗,豆大的灯芯发出昏黄的光芒。刚入洞中,便觉阵阵寒气袭来,砭人肌骨,苏曼卿虽然内功有些底子,但身上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转过几个弯路,前方出现十几间石室,上面露有一尺见方的小口,用鸡蛋粗细的铁条封住。每个窗口后面都是黑乎乎的,听不见一点声音。
虞瑄等人将苏曼卿带到左首的最后一间石室,打开石门后,推了进去。苏曼卿走入其中,耳听身后吱吱声响,石门已经关闭。
虞瑄隔着窗口道:“苏曼卿,这几天你好好思过,我每日都会派人来看你,如果想清楚了,及时通知我。亡羊补牢,未为晚也,你如果能够诚心忏悔,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苏曼卿冷笑道:“看来虞师兄认定那毒是我下的了。”虞瑄道:“除了你,难道还能别人么?”苏曼卿大怒,心想:“这胖子为何总是看我不顺眼?”将脸扭到一边,冷冷的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事情终究会真相大白,虞师兄的好意,苏曼卿心领了。”
虞瑄气呼呼的道:“不识好歹,既然这样,你就等着受门规处罚吧。”
苏曼卿不想再说话,眼睛渐渐适应了石室的光线,见地上铺着一层干草,顺势坐了下来。四顾石壁,心头不禁茫然。过了片刻,他侧耳倾听,外面早已没了声音,不知道虞瑄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心想:“虞师兄这样肥胖,想不到轻功竟然如此好,我一直留神在意,却还是没能发现他什么时候走的。”
石室中静得令人窒息,既没有人言,也没有鸟兽之语,更没有风雨声,苏曼卿喘息着,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