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宁尚不知赵寅成也到了泰安,她是赶在下午的竞拍大会之前回的悦来客栈。
爬了一趟泰山累的够呛,陆小宁一回到客栈就让人准备洗澡水,要泡个热水澡纾解一下身体的疲惫,下午她得精神饱满地去参加竞拍会。
这边澡正泡上,就听见夕雾在外面说:“公子,有人要见您。”
“谁啊?让他等着,洗澡呢。”陆小宁泡在热水中,舒服着呢,她以为要见她的是董方或者是另外两人,在这里她也就只认识他们三个,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公子……”夕雾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犹豫。
不过陆小宁这会儿没听出来。
赵寅成给夕雾递了个眼色,意思是,那就等等吧。
不差这一会儿,尽管他还有很多事儿要忙,下午就是大周盐务史上第一次竞拍大会了,但在赵寅成心里,相比较之下,还是两位好友的终身幸福来的重要。
陆小宁磨磨蹭蹭地,泡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拿了块干的棉帕一边抹着头发,一边问夕雾:“夕雾,是董方要见我?”
夕雾难得故弄玄虚一回:“小姐您待会儿见了就知道了。”
陆小宁:“呃……”
“你个臭丫头,还学会跟我打机锋了是不?”陆小宁薄嗔道。
不过很难从夕雾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什么名堂来。
赵寅成以为洗个澡也就是一两刻钟的事情,谁知道一等等了半个多时辰,他忘了某个翩翩公子其实是女儿家来着,女儿家做事情就是磨蹭啊,洗个澡都能洗半天。
就在赵寅成按捺不住,准备去踹陆小宁的房门的时候,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
“是谁要见我啊?”
赵寅成赶紧背过身去,背对着门口站定,故作高深的四十五度角仰望房梁。
陆小宁进门就看到个背影,不由地愣了一下,艾玛,怎么是这家伙?以为给她个背影,她就认不出来了?
只是……他怎么来了?
难道是皇甫少烨派他来找她的?
一时间,陆小宁心里冒出一些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切实际的想法。
皇甫少烨怎么可能还会派人找她呢?他那么生气,觉得自己就是被人耍的团团转的猴,还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最珍爱的人给骗了。
其实,她是能理解皇甫少烨的感受的,换做是她,她也会生气,这是她的事情,凭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把我蒙在鼓里?她的事情自然是要由她自己来决定。
是的,她很认真的想过,冷静下来无数次的去站在皇甫少烨的角度看这件事情,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更何况,人家现在是皇上了,天下的主宰,谁可以骗他?那就是欺君。
欺人和欺君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正因为理解,所以,陆小宁真正的死心了,不再对皇甫少烨抱有希望,她等了他两个月,从她决定把那两块玉佩交还给他,她就决定斩断过去,两辈子加起来的初恋就这么玩完。
她也不是一个喜欢自怨自艾,黏糊不清的人,认清楚现实,就努力的走出这一段情殇,虽然有些困难,一颗心交付出去之后,想要收回,不是那么容易的,感情不是水龙头,想开就开,想关就关,但总得努力让自己过的好,生活还要继续,还有那么多关心她的人,她不想大家替她担心。
陆小宁反手把门关上;“赵寅成,你怎么来了?”
赵寅成嘴角一耷拉,一点也不好玩,陆小宁一下就把他给认出来了。
“当然是为了找你啊,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几乎把整个山东的翻过来了。”赵寅成转过身,无比幽怨地说道。
陆小宁对他的话深表怀疑:“你知道我在山东?”
连她自己离开淮安的时候都不知道要去哪儿,她这两个月都小心翼翼的避开纪家在各地的分号,真要说暴露了行踪也就是五天前在隆裕钱庄提了一万两银子,纪家的消息网再灵通,最起码也要三天才能收到消息,再要通知赵寅成,赵寅成赶到这,前后不过五天时间,可能吗?
赵寅成学着天桥下的算命瞎子,屈起手指掐了掐,说:“我就那么掐指一算,算到你在这。”
陆小宁给他一记大白眼,施施然道:“那个新上任的盐务大臣就是你吧!”
他就是来公干的,而那份名册上有她的名字,她用的是真名,赵寅成肯定是看到名册了才知道她在这的,还跟她装什么半仙。
赵寅成皱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一点也不好玩。”
陆小宁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哼哼道:“不是我聪明,是我不傻。”
但凡有点脑子,一想就想明白了。
“好吧,是我蠢行了吧。”赵寅成也拉了把椅子坐下,两人面对面,赵寅成暗暗打量陆小宁,看她气色不错,没有想象中的形销骨立,憔悴不堪,反倒精神矍铄。
这女人真的是拿得起,放得下,比起在皇宫里的皇上看得开。
一想到某人落落寡欢,后悔不已的模样,再看陆小宁一派云淡风轻,挥一挥衣袖,往事如烟尽拂散的洒脱,赵寅成居然有种莫名的快意。
陆小宁啊陆小宁,命中注定你就是某人的克星。
陆小宁笑了起来:“你也不蠢啊,公平竞价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吧,把原本落入官员口袋里的银子都收归国库,朝廷很缺银子了?”
赵寅成叹了口气,唏嘘道:“国库本来就不殷实,这你是知道的,去年要打倭寇,朝廷都没钱,还得靠皇上跟先皇联手设套,才从一众王公子弟手里弄出一票银子来。”
陆小宁当然知道,赵寅成还贡献了三万多两呢!大周富有,但富的不是老百姓,不是国家,而是某一阶层。
穷的穷死,有钱的流油。
“北狄和西戎一直不安分,朝廷要加强边关的防御工事,已经拨了一大笔款项,黄河年年泛滥,朝廷也下决心要大力整治,还有西北大旱,南方水涝,到处都要用银子。可是,江南的税收不畅,皇上登基伊始又颁布了减税休养生息的政令,国库都快见底了,户部尚书是天天哭穷,还能有什么法子呢?只能在盐务上动动手脚了。”赵寅成感叹道。